3·15案例：华尔街英语被曝诱导学员贷款支付学费，申请退款难
2018年，多家培训机构屡屡被曝通过提供“教育分期”服务，让学员陷入巨额“培训贷”陷阱。知名的英语培训机构华尔街英语，被曝诱导学员贷款支付学费，但当学员对课程不满或因无力偿还贷款申请退款时，却成了一个棘手的问题。
想着学好英语，升职加薪，为何却成为了“学奴”？
花季少女上华尔街英语背上十几万贷款
谁都没想到，学英语的代价竟然如此之大，大到会换来一个沉痛的人生教训。2018年9月，在华尔街英语学习的花季少女林灿（化名）向《消费者报道》讲述了她在华尔街英语的购课经历。为了学英语她背负了17万元的贷款，从没接触过分期的她在手机上装满了贷款APP，为的就是还上学费贷。还贷力不从心的她频繁被暴力催收，被公司解聘，且退款之路艰辛，她一度想放弃生命。
▲林灿向本刊展示了其为偿还学费而下载了各种信用分期贷款App的手机页面图
初来广州的林灿多日未找到工作，多次接到华尔街英语销售打来的电话后，她对店里的免费英语体验课动了兴趣，“但没上体验课，参观门店一圈后就把我带进了玻璃房里推销课程劝我报名学习”，林灿告诉本刊，“销售一直对我说，就是没学英语找不到工作，学了英语才有出路，这些话让我听了很难受”。
▲某成人英语培训机构销售人员所用的《话术详解》。销售人员在问到客户职业时会套用一些赞美的话。
“我没上过大学，也迟迟没有找到工作，这学费对我来说太贵了。销售说可以分期贷款缴学费，以后慢慢还，她拿了我的手机下载了百度有钱花APP和招联金融APP，除了关键信息让我输入，其它的都是她点击确认。”林灿告诉本刊，申请贷款后两人盯着桌子上的手机聊天，不到10分钟，放贷公司的工作人员便打电话来确认信息，“我一开始以为是培训机构的分期项目，电话响起后我还开了免提，让销售教我怎么回答。”自此，林灿开始了背贷学英语的道路。
▲百度有钱花APP华尔街英语教育贷款页面（消费者供图）
不止林灿一起个案，《消费者报道》收到消费者集体投诉，直指华尔街英语涉嫌诱导贷款消费、话术截杀、退款难等问题。综合各大投诉平台发现，截至2018年9月27日，累计全国消费者关于华尔街英语的有效投诉超375件。2018年以来，华尔街英语有效投诉超147件，涉诉金额超800万元，至少19件涉及金额超过10万元，单件投诉最高涉及金额31万元。投诉内容中，多含“贷”和“洗&脑”关键词，八成为女性，北上广地区消费者投诉人数最多。
据央广网报道，在名为“华尔街退款全国联盟”的QQ群中，700多人的大群每天有近一半的人活跃在线，2012年成立至今，话题群一直处于活跃状态，并且每天都有成员在群里交流退课或退款心得。
利息很高，退款太难！
一是变更为VIP学员后每个月还款要6000元上下，对初入社会的林灿等学员来说不堪重负，二是教学质量不如人意，林灿向华尔街英语提出了退学申请，但上船容易下船难，退款之路并不顺畅。
林灿前后跑到门店申请退款五六次，“我自从第一次去门店退款后都不怎么敢去，心存恐惧感，之后都是带着朋友才一起去，大部分都是打电话跟他们所谓的总部的人沟通”，但都要么被劝回去，要么被“冷处理”。她尝试在网上发帖、寻求援助律师咨询、到有关部门反映，甚至到派出所投诉……一边想办法从小额贷款等APP套现填补贷款，另一边想办法对抗暴力催收和奔波于退款，她在朋友圈写道“半个月瘦了6斤”，本来就纤瘦的她显得有些瘦骨嶙峋。
在广州华尔街英语天河北报名的张英（化名）告诉本刊，前往门店直接找校长退款，校长便会要求学员先联系销售，让销售发学员退学申请给她，她再汇报至上级。若进一步细问，校长则会让前来退款的学员拨打800-810-0661等客服电话，但拨打该客服电话后，均得到“已记录，请等待”的通知。如此周而复始，难以通过面对面得到解决方案。另外，该分店校长在9月7日与刘超（化名）签署了退款协议书，称可持该退款协议书与销售沟通，拿到退款回执，但尽管消费者按照机构的退款流程操作，截至发稿日期依旧未拿到退款回执。
多家培训机构涉“培训贷”
据悉，在教育培训中，主动向学生推销“教育分期”贷款的情况已是常态，除了华尔街英语，英孚教育、韦博英语、沃尔得国际英语等多家成人英语培训机构，目前均提供课程贷款服务，因为动辄几万到几十万的课程费用，分期付款成为很多机构“挽留”学员的首选手段，而一旦在学费上“背上”此类贷款，想“退课”就很难了。
据北京青年报调查，在英孚教育购买一年的课程进行学习，费用为3万元左右，也可以选择分期付款，“首付要5999元，剩下的12个月，每月付款2000元。”而韦博英语则称店内的课程顾问会为学员制定对应的课程计划，学员再根据课程计划付费，“课时费用为半年或一年付，付款的方式有全款和分期。一般的大学生，我们都建议分期。”客服人员称。
另外，在一些职业教育机构中也存在鼓励学生“教育分期”贷款的行为。职业教育机构尚德机构表示其大部分班型是可以分期的，但是分期对地区、年龄、征信等都是有要求的。
培训机构有义务向消费者明示风险
华尔街英语提供课程贷款的行为是否合理？为何出现退款难问题？
对此，北京市盈科(广州)律师事务所合伙人律师马锦林认为，华尔街英语所提供的《课程注册合同》一般都是事先拟定好相关条款的“格式合同”，在此种情况下，根据《消费者权益保护法》第二十六条的规定，经营者在经营活动中使用格式条款的，应当以显著方式提请消费者注意商品或者服务的数量和质量、价款或者费用、履行期限和方式、安全注意事项和风险警示、售后服务、民事责任等与消费者有重大利害关系的内容，并按照消费者的要求予以说明。从消费者提供的几份《注册合同》来看，关于一些双方权利义务约定的重要条款，华尔街的确有对其字体进行加粗处理，但字号仍然较小，如此能否达到法律规定的“显著性标准”，这一问题存在争议。
此外，针对华尔街英语《注册合同》中对于消费者提出解除合同的时间限制，也有可能属于第二十条第二款规定的“排除或限制消费者权利、减轻或者免除经营者责任、加重消费者责任等对消费者不公平、不合理”的规定，在此种情况下，此类条款会被认定为无效条款，消费者仍然可以依法要求协商解除合同、退还相应的费用，华尔街英语不得以此限制消费者的合法权利。
华尔街英语因“培训贷”被点名
今年年初，由最高人民检察院、中国消费者协会等共同评选的“2018年十大消费侵权事件”揭晓，华尔街英语因“培训贷”被点名。另外，根据广州市消委会统计，去年前三个季度，仅受理华尔街英语培训机构一家的消费投诉量，就有134宗。
广州市消委会呼吁，消费者在选择培训机构时，应事前考察经营者的资质状况和市场信誉，尽量选择规模大、资质全、信誉好的机构。其次，消费者在签订书面合同前应谨慎阅读，特别要注意有效期限、退款条件和违约责任等细节和限制性条款。最后，消费者应学习基本的金融知识和法律知识，能充分认识到贷款的后果和风险，并结合自身需求和能力进行合理、量力的消费。
华尔街英语是一家什么样的公司？
据华尔街英语官网介绍，华尔街英语由李文昊(Luigi T Peccenini) 博士在1972年创立于意大利，总部设在美国马里兰州巴尔的摩。
华尔街英语自己在官网写出来的企业主体是华尔街英语培训中心（上海）有限公司，天眼查一下，这是一家不折不扣的合资企业，法人代表是个老外。很符合国际知名教育品牌的设定。
▲华尔街英语培训中心（上海）有限公司工商信息
但查看其分支机构信息就可以发现，华尔街英语培训中心（上海）有限公司，确实也就只管上海地区的经营，至于全国其他地区的门店，则处处都有一家叫做培成科技发展（北京）有限公司的企业的参与，而全国的华尔街英语的大股东，都是一家叫做伽玛－玛斯特有限公司的香港公司。
另据天眼查信息，华尔街英语的母公司培生集团已经在今年3月将华尔街英语以3亿美元的价格卖给了一家和中信资本与霸菱亚洲有关联的中国财团，也就是说，现在的华尔街英语已经是一家中国公司了。
一位曾在华尔街英语就职的课程顾问Siya告诉投资者报记者，华尔街英语的CC业绩压力很大，未完成不至于被罚款，但一旦完成，就能获得一笔数目相当可观的收入。若学生退学，也会直接影响CC的业绩。在利益驱动下，鼓动无收入的学生贷款支付学费，后期拖延退款，已是常态。
作为行业巨头，华尔街英语的这一事件，无疑是暴露了教育培训行业的诸多痛点。只是有关“教育分期”的争议仍在继续发酵，但它所辐射的范围，绝不单只是华尔街英语而已。
